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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乡绍兴，一个栖息在江南边缘不事张扬的小镇，占齐了江南的杏花、烟柳、三月春雨霏霏，江南的小桥、流水、檐间呢喃燕子。年长日久，绍兴便行走成了一段布满青苔的记忆，潮湿而轻盈，泛着满眼的绿意，不时飘浮出浓浓的墨香：范蠡、陆游、徐渭、鲁迅，一个个从绍兴古旧的台门、纤塘上走来，走进沈福煦关于故乡、关于往事种种挥却不去的回忆中来----让思绪飞回到那些遥远的岁月，在街头弄里，在摇橹声声中重温一个乡土绍兴，一个文化绍兴。

本书对水乡绍兴自然建筑及人文景观的描摹，又有对四五十年代绍兴平民生活的描述，其中又有饱含作者对儿时生活的回忆。本书内容包括壹

水乡、村镇、贰

巷里、叁

宅舍、肆

建筑、装饰、伍

水乡文化、陆

戏剧、柒

岁时旧俗、捌

觅史迹等内容。

前言

地图

壹 水乡、村镇

遥远岁月

水乡情缘

小镇华舍

水乡光华溇

枕河人家

石桥

贰 巷里

银杏小桥边

小巷春夜

前后街

叫卖声声入小巷

叁 宅舍

童年时代的宅舍

记忆中的堂屋

堂屋里的燕子

卧看牵牛织女星

庭院印象

廊

肆 建筑、装饰

水乡石岸是人家

台门屋

空斗墙、石销墙

山墙和屋顶

灶

砖石雕饰

木雕

伍 水乡文化

茶店酒肆

大善寺与民俗文化

斗鸡场

塔子桥旧迹

乌篷船缘情

柯笛声声纤塘路

应天塔忆旧

陆 戏剧

鉴湖与社戏

高昂悲壮说绍剧

委婉文秀寄深情

柒 岁时旧俗

春水清明

端午

中秋月是故乡明

登高极目忆故乡

过年的乐趣

记忆中的“祝福”

分岁

新年新岁话旧俗

捌 觅史迹

投醒河边

舍子桥畔

堕民与三埭街

忆青藤书屋

山重水复舜王庙

禹陵掌故

春波依稀访沈园

从和畅堂到轩亭口

鲁迅故居与建筑文化

后记

沈福煦，浙江绍兴人，1963年毕业于同济大学建筑系，留校任教。现为同济大学建筑系教授，建有沈福煦研究室。主要从事美学、艺术文化和建筑理论研究。

主要有《建筑艺术文化经纬录》、《人与建筑》、《建筑概论》、《美学》、《现代西方文化史概论》及《建筑设计手法》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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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山阴道上行，如在镜中游。」绍兴古称「山阴」，王羲之的这句诗是说水乡绍兴的自然景观，而绍兴景观之美，却更在人之情，生活之情。山明水秀的自然美景，以及纯朴真挚的风土人情，孕育了历朝历代的无数名人，所谓钟灵毓秀。绍兴的地域文化，有着多方面的研究价值。

绍兴位于浙江省的宁绍平原西部，地理位置居东经120度35分，北纬30度处，属副热带季风气候，温和湿润，四季分明。绍兴地势南高北低，也许可以说，绍兴南为山村，北为水乡，山水景观，似在图画中。绍兴南部以会稽山为主，有香炉峰、秦望山、百尖岗、舜王山、石旗峰等，形成许多逶迤曲奥的山景，峰峦叠翠，溪涧潺流。南朝的刘义庆在《世说新语》中说，顾长康从会稽还，人问山川之美，顾云：「千岩竞秀，万壑争流，草木蒙笼其上，若云兴霞蔚。」这就是对绍兴南部山景的描述。绍兴北部多江河湖泊，据统计，绍兴境内大小河流总长达1900多公里，大多在北部。水乡人家的生活情趣更是令人钦羡。这里有开阔的视野，远山近水，阡陌纵横。村舍林丛，水乡人家之生活情景，历历在目。你若乘上乌篷船，缓缓而行，见那堤岸、农田、屋宇、石桥、乌柏树，都好像浮在水面上，而远处淡冶的青山，似乎与你一同前行，近处堤岸之景渐渐向后逝去。乌篷船穿行石桥，更是神奇如梦幻一般。

绍兴城内的河道，纵横交织，多为一路一河，并行而设。如今河道已被填掉许多，但市井水乡之景观，尚留下许多。这种「小桥、流水、人家」的景致，成了水乡市井文化的积淀物。吴越两地的水乡景观十分相近，所以也可用唐代诗人杜荀鹤的《送人游吴》来描述：「人家尽枕河。」枕河人家的生活，以水展开，住在水边。吃水、用水、乘舟而行于水，也以水景孕育着水乡人的个性和文化特征。绍兴的绍剧、越剧，更与水乡景观、水乡文化紧紧相连。

绍兴有悠久的历史，远在新石器时代，这里就有了人的痕迹，许多出土文物可以为证。史书上记述的更为丰富。上古时代的帝王虞舜，曾在绍兴巡守、游憩、...

近代名人当中，政治家、革命党人较多，也有文人。秋瑾、徐锡麟、陶成章、蔡元培、鲁迅等等，当然还应当包括周恩来，他的祖籍在绍兴，如今绍兴还有他的祖居——百岁堂。

这本书，写的是「乡土中国」中的一个地域，绍兴。关于绍兴的历史、地理、文化，古往今来，已留下丰厚的记述和著作，我无意把重点寄于此，而是想从回味童年、青少年时代的生活，把景与情结合起来，寄意景中之情，让读者能分享到这一份情意。

童年时代的经历，在回忆中总是美好的，像一首首的诗。童年时代的水乡，在回忆中虽有些朦胧，但却又很具形象。小桥流水，庭院绿荫，熙熙攘攘的市井街道，桥头人来人往，店铺鳞次栉比。在那粉墙黛瓦的故园，四方形的天井，积淀着无数生活之情趣。岁时节日的繁忙，夏夜纳凉讲故事、看星星，童年的乐趣，都会在这些建筑形象中显现出来。

绍兴水乡的美景固然可贵，但更可贵的是她已经文学化了，人们对她产生的美感，多由于鲁迅等文学家的描绘。这里有鲁迅小说《故乡》的寄意，有《社戏》的有声有色，有孔乙己的谐谑。戏剧则更强烈而感人，越剧、绍剧脍炙人口，其中的情节和唱腔，为水乡绍兴的景观染上了一层无比绚丽的色彩。

我对故乡绍兴的记述，为情而写，寄情为主。我离开故乡已近半个世纪，故乡的情景却似历历如同在目；我在故乡生活了二十年，却觉得是那么的丰富而漫长。这，就在于情。

我家的后门口是一条小路，路之南多是住宅，路北是一条小河。小路用条石铺筑，小河两岸也用条石驳岸。临河处会有踏道（礓礤），大约五六级。平时淘米、洗菜、洗衣服及洗器皿等，都在这个踏道下。绍兴城里从前河网密布，多数的路，边上总有一条河伴行，可供交通、生活之需。河的水位基本上是固定的，即使大雨如注，水位也不会涨得太高；即使好久不下雨的大旱之日，水位也不会降得太低。绍兴一地，地形南高北低，南部多山，山里的水向北流去，经绍兴（萧绍平原）流入杭州湾。绍兴北部的三江，建有巨大的水闸，以此来控制水位高低。明代嘉靖年间，绍兴知府汤绍恩在任时建了28孔三江闸。数百年来，就是依靠闸门启闭调节排水量，稳定江河水位，人民安居乐业，没有大水患。如今又建成了新三江闸，水利更为稳固。

河水一直流动着，自南向北，或自西向东。所以河中之水一直保持清洁。虽不能饮，但淘米洗菜还是可以的。水乡靠水吃水，这就是「活水」。

距我家后门向东大约50米左右，有一座小桥。桥面平铺五块石板，两端各有五级踏级，桥上有石桥栏。过了这座桥，就是街了。街两边有住宅，也有零星商店，街上还可以通行黄包车。从前的绍兴，这就叫街，再狭一点的就叫弄，而我家后门口的那条小路另有名称，叫「河沿」，如东咸欢河沿、孟家桥河沿等。

记得我小时候常背着书包，沿着河沿小路，过石桥去学校，放学回家，也走这条路，所以总记得这条路的样子。特别是石桥边上的那棵老银杏树，树长在河岸边，已歪斜欲坠，所以在河对岸有一块很细的条石将树撑住。在河的上空形成一个很大的「人」字。每当船只经过，总会听得有人说：「小心碰着头！」

水乡人家，水路交通繁忙，功能也多。每到下午大约三四点钟就会有小船划过，一面划一面喊：「大虾要不要，鲫鱼活的……」附近的人闻声过来，有的站在岸边，有的立在桥上，先看看、问问，然后买，但多数看而不买。船中的鱼虾的确都是活的。船中放点水，还放一只网和一只小木盆。木盆很...

50年代以前的绍兴，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叫大街，即今之解放北路。这条路不知道何时变成柏油马路，反正我很小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，但没有现在的宽。南自清道桥，北至大江桥，大约长达1公里余。两边店铺，鳞次栉比，堪比上海的南京路。绍兴人往往以逛大街为一种乐事，叫「嬉大街」。这条大街的东侧，隔一排房子（商店），还有一条与大街平行的小街，绍兴人称「后街」。与大街不同，后街显得很清静，街很狭，其实是巷。这一大一小，一闹一静，便组合成绍兴的一种街道结构。

大街很热闹，商店一个连着一个，其中又有几个更热闹的小中心（如上海南京东路有河南路、浙江路、西藏路等几个点特别热闹），自南向北，有清道桥、轩亭口、县西桥、大善寺、水澄巷、利济桥及大江桥，各有特色。

轩亭口，是「丁」字路口，众所周知的秋瑾纪念碑就耸立在此。西边一条街，与大街垂直，叫府横街。这条街要比大街狭一点，而市面更为冷落，只有几家零星小店，其他多为住宅。这条街向西一直通到府山脚下，如今这里就是府山公园的大门。

县西桥，最大的标志物是「大自鸣钟」，当时钟表不多，人们往往到这里来看时间。县西桥是一座桥，通向与大街垂直的县前街。从前的绍兴，由两个县合成，东边的叫会稽县，西边的叫山阴县，所以绍兴城里有两个城隍庙。这两个县的分界线，就是市中心自南至北的一条河，位于大街的东侧。河上架数座石桥，两县道路相通。可是桥上算是会稽的地界还是山阴的地界呢？谁也说不清，所以当时如果桥上闹事，两县都不管。绍兴人有句民谚：「山阴不管，会稽不收。」就是大家都推卸责任。

大善寺这个点，如前所说，是个商贩和民俗文化的积集之地，有些民间节日，这里人山人海，热闹非凡。

大江桥，还有后街的小江桥，陆路水路的，交通都比较繁忙，商业的运输的混杂在一起。这里有一条绍兴的重要河道，通浙东运河，所以水运繁忙，有货运船，也有乘客的客运船（绍兴人称埠船），还有小客轮。

绍兴的后街，完全是另一种情...

在我就读过的绍兴中学的西墙外，有一条小弄，叫试弄。每天上午10点过后，总有一位小贩经过，一面挑担，一面吆喝着：「芝麻酱，喷喷香！」下课以后，大家都说听到这叫声，肚子都饿了，恨不得马上下课去吃午饭。

绍兴街巷的叫卖声很多样。边挑担子边叫卖，声调很好听，有点像绍剧唱腔。「鲜甜的藕粥！」「呵，印糕！」「辣油豆腐干！」……

有的店门口的摊位也叫卖。如水果店，一到秋天，梨大量上市的时候，水果店门口整齐而丰满地放着梨，一位店主站在后面，面拿个苍蝇拍赶苍蝇，一面叫着：「嘿，秋水来么大梨头！」还有糖炒栗子，在摊点门口，一面炒一面叫：「嘿，糖炒魁栗！」也有的是修理器物或收购旧货的。「修洋伞来钉铰链，有洋瓷碗来洋瓷脸盆都好修！」声音委婉，听起来很悦耳。有的叫卖很风趣，对着一群孩子说：「兑糖！盛勿来的箱子，撑勿来的帐子，叫你妈来兑！」这是以麦芽糖调换破旧物的小担，他怕孩子为了吃糖，私自将家里的东西拿出来。后来孩子们都学会了这句叫卖，到处乱叫。

小街小巷，叫卖声很响亮。叫卖者也有选择，看人多时，多叫几声，因此人声、叫卖声、孩子吵闹声，把巷子空间变得生机盎然。这种小巷，从前绍兴很多，路不宽，若是来一辆黄包车，行人就得避让了。街两边多是楼房，楼上房屋还向街的上空出挑，以增大楼上的空间，所以街两边房子之间的距离更狭小了。好多人家，都把晾衣的竹竿架到对面的房子上，街道上空好像挂横幅标语和旗帜似的，更增添了空间的人居气息。但绍兴人有个规矩，不可以在晾妇人裤子的下面走过，不然就不会「出山」（有出息）。所以行人就得看一看，上面有否晾妇人裤子的。不过，绍兴人很讲道德，这些东西往往晾在边上。

绍兴的小街小巷，狭而长，有的小弄堂狭得只能通过一辆自行车，对面若再来一辆，就难以相让。两面楼房高墙，行人又少，当然也无叫卖声，似乎有些阴森森。这种弄堂一到夜间，孩子们就不敢走了。但这种小弄对防火有好处，弄那边失火，这边的房子无...

小时候住小镇华舍。华舍是一个比较典型的水乡小镇，镇内河流遍布，多为「溇」的形式，溇就是袋形的河。这些河的作用是人们作为出门或搬运东西的码头，生活中淘米、洗菜、洗衣服器皿等的地方，但没有过境的船只。溇的一端是不通的，另一端则与外河连通着，有的溇也停靠埠船（班船），人们可以在这里乘船外出，到县城或其他乡镇。我家宅舍就在这种溇的附近，叫「大溇」，这里的地名也便称「大溇底」。

吾家宅舍的前面（南向）是大门，大门外是一条弄堂。后面不设后门只开窗，窗外一块空地，而后便是溇了。空地比较荒凉，只有一株不太大的乌桕树。还有一座坟。记得抗倭战争的时候，这坟背后就架一挺轻机枪，阻挡倭军进攻。1941年初春，这里打了一次大仗，结果倭军退去。

我的家宅三楼三底，前有天井，天井两边各有一间披屋，东边为灶间，西边的杂物间，大门开在南侧正中。宅内只有一家，称「独门关进」，与邻里之间没有干扰。那时候家里的人比较多，所以也不觉得冷清。我也不清楚那时我家到底有几个人，反正我们一家五口，还有姑妈、表姐、表兄等等。我最小，所以常常同我玩，现在还能记得在廊子里玩鸡，后来这只鸡被宰而大哭一场这件事。

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天井，长方形，满铺石板，绍兴人称这样的天井为「一块石板到底」。两边各有两只大水缸，来接屋面上的雨水。据说最干净的是雨水，称「天落水」，可以饮用。天井里东西两边各有一只长条石凳，上面摆花盆，月季花、兰花、吉祥草，还有大青叶和葱，天井里便显现出一些自然的情态。

我家祖上没有做官的，也非书香门第，是所谓「生意经人」，但也算不上老板资本家，是普通的中等家庭，所以宅舍形态及家中陈设，既不迂腐，也不孤高；既不宽绰，也不显得寒酸。天井之北有廊子，廊子里面是堂屋，两边次间是卧室，堂屋后为楼梯间。廊子比较宽，一般不太冷或不太热的天气，就在廊子里做事、休息、交谈、吃饭，因为这里比较敞朗，也比较明亮。廊子与堂屋之间有六扇木门，这...

书摘插图

书籍介绍

《水乡绍兴》，沈福煦文李玉祥摄影“乡土中国”丛书之一种。绍兴曾为古越国都城，有着悠久的历史。本书有对水乡绍兴自然及人文景观的描摹，有对四五十年代绍兴生活的描述，其中饱含作者对儿时生活的回忆，亦情亦理，十分感人。本书描绘出典型的江南水乡文化类型，展示了富有人情味及乡土气息的绍兴本土文化。